七七事變前 > 蔡智堪是怎樣取得 < 田中奏摺> 的?

載自林治波主編 < 中國抗日戰爭秘聞 >, 北京出版社 1995 年

稍微了解一點日本侵華史的人 , 大概沒有不知道< 田中奏摺> 的。” 惟欲征服支那, 必先征服滿蒙; 欲征服世界, 必先征服支那” 的所謂” 大陸政策” 就是這份臭名昭著的奏摺所提出的。

田中指的 1927-1929 年間任日本首相兼外相的長州派軍閥田中義一大將。 < 田中奏摺> 就是他于1927 年策劃制訂的侵吞中國、兼併世界的一個秘密計劃。這份奏摺本來是絕密文件, 但于1928 年被旅日愛國人仕蔡智堪先生設法抄錄, 亦傳往國內。消息傳出後, 日本當局一再否認< 田中奏摺> 的存在。後來的實踐証明, 日本帝國主義侵佔中國東北, 發動全面侵華戰爭, 繼而發動太平洋戰爭, 無一不是按照< 田中奏摺> 進行的。當 時的日本外相重光葵在其回憶錄中也承認有此奏摺。

獲得 < 田中奏摺> 的蔡智堪先生是一位台灣人, 生于日本, 4 歲時改姓山口, 畢業于某私立大學。卻熱愛着自己的祖國, 關心着祖國的命運。歷盡周折, 謀取< 田中奏摺> 就是他的愛國心的體現。

為詳細了解蔡先生取得 < 田中奏摺> 的情況, 國民黨黨史編纂委員會主任委員羅家倫曾于1953 年7 日13 日下午宴請蔡智堪, 對奏摺取得經過形成問答或筆錄, 以下就是兩人問答的內容 。

問 : 蔡先生當時謀取 < 田中奏摺 > 之經過 , 能詳告否 ?

答 : 當時苏俄知道日本 < 田中奏摺 > 的事 , 曾以 30 萬日金 , 利用曾某做過日本駐在哈爾濱蘇俄外交的官 , 名叫委崎秀貞 , 設法謀取 < 田中奏摺 > 。 …… 那時 , 日本人與王家楨先生 ( 東北保安司令長官公署外交委員會委員 ) 有接洽 , 我在日本 , 因人事關係 , 得到謀取該項奏摺的途徑。王家楨那時辦理東北外交 , 常來東京 , 而我又常往東北 , 因之與之相稔。 …… 于是我去與當時日本內務大臣牧野伸顯伯爵密謀。這時日本保皇黨決定反對田中的新大陸政策 , 認為日本軍人這一派可能做成戰爭 ; 認為如果戰爭發生 , 日本可能發生革命 , 天皇皇位就可能發生危險。當時牧野等與內閣中的一派 ( 所謂一蓮托生分子 ) 決定了一個辦法 , 想利用國際關系來干涉田中的新大陸政策 , 而藉此以保護皇位的安全。他們想利用 < 田中奏摺 > 一事 , 在國際上宣傳 , 引起英美的注意及反對 , 以抑制軍人一派 , 而避免戰爭的發生。因此牧野伯爵命其妾弟山下勇為引綫 , 誘日皇室書庫管理官 , 密將田中奏摺供我抄出 , 向外泄漏 , 以便宣傳于世界。因為他心裏知道我與中國東北官方有關係 ( 筆者按 : 蔡先生當時密任東北局所派的” 駐日辦事員”) 。我還記得當時大木遠吉伯爵還命我宣誓 , 必須實行向世界宣傳之約。

問 : 與日本政界中人如何相熟的 ?

答 : 當民國 16 年至 24 年間 , 東京辦有日華雜誌社 , 經濟是我擔任的 , 因此得與日本政界有聯絡。那時我經營貿易行 , 名為蔡豐源 , 富有資財 , 自備輪船 , 往來日本至爪哇、新加坡一帶。

問 : 奏摺如何得到 ?

答 : 當時日本保皇黨請床次竹二郎活動聯絡牧野伯爵 ( 按 : 應作床次竹二郎联絡保皇黨牧野伯爵 ) , 因保皇黨不贊成 < 田中奏摺 > 。此項奏摺原件 , 系由皇室書庫保管。牧野及其太太均喜食鴉片 , 鴉片就是由我所供給的 , 因此認識了牧野。牧野同時知道我和王家楨有關係。那時牧野與床次拟組織一个新黨 , 請張學良輔助 300 萬元。我知道張只送過 60 萬元 , 并取得有收据。該收据交給張學良 , 聞于 ” 九 . 一八 ” 時被日本所得 , 因此連累被逮捕了 40 餘人 , 我也是 40 餘人中之一 。

問 : < 田中奏摺 > 是否蔡先生親自抄出的？

答 : 是我親自抄出的。 原來的計劃拟用照相的 ; 因為這個秘密工作 , 白晝無法進行 , 一定要在夜間做 , 所以照相無法辦到。只能用抄錄的辦法 , 抄了兩個夜間工夫 , 第一天自夜 9 時起至天明 , 因未能抄完 , 于第二天夜間再繼續抄完 , 是用复寫紙抄的。但這一年已記不清是在哪一年 , 大概在民國十七年、十八年間的事 , 但是還記得是在天氣熱的時候。抄件是用十行紙 , 有六七十張之多。抄件文字當時與原底毫無不同；但是後來中國政府不贊成這樣做 ( 按 : 主要不贊成者 , 蔡先生說是張群先生 ) , 以致這件事我還失信于牧野。

問: 奏摺如何携出日本的？

答 : 我本來是常常住來日本、奉天的 , 將抄件封于新皮包內 , 親自携往奉天 , 在沈陽小西關西邊王家楨家中親自交與王家楨的。

問: 蔡先生如何進入日本皇宮呢？

答 : 那是牧野妾弟山下勇帶進去的 。

間: 蔡先生所出的錢有多少 ? 交與何人 ?

答 : 山下勇方面 , 第一次交與他日幣 15000 元 , 第二次交與化 1 萬元。當時並與王家楨約定 , 由中國政府送給他美金 3 萬元。 但是以後并沒有給付 , 因此我的私產東京市下谷區板本町二丁十二番地之樓房一幢被山下勇租去 , 不但不付租金 , 且不允發還。前年 ( 按 : 指民國四十年 ) 我曾向其交涉 , 由大木遠吉伯爵 ( 大東文化會會長 , 與我是朋友 ) 出來調解 , 結果仍以在欠款未能清償前 , 房屋仍由山下勇暫住。當時 , 大木還以 1 萬日金送與山下 。

在這次宴請後的第二年 , 即 1955 年 9 月 29 日 , 蔡智堪先生病逝于台灣。台灣當局明令厚葬 , 蔣介石并題 ” 卓行流馨 ” 四字 , 以志悼念。

( 林治波 輯)

[ 抄者按 : 本文以 …” 怎样取得的問答笔錄 ” 為題 , 不宜再加删節 , 因此全文抄奉 , 以潤編者之墨匣]

田中奏摺

< 田中奏摺 > 是日本侵略中國的一份重要歷史文件。但日本政府一直否認它的存在。而中國一般人在談論這段歷史時 , 不約而同地都會引用這個文件。反之 , 中國學術界對該文件的真偽 , 仍存在分歧意見。例如趙建文等人編著的 < 日本通史 > 中便認為 < 田中奏摺 > 中的內容與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確是如此合拍的 , 但認定該文件確是田中搞的 < 奏摺 > 則尚存諸多疑雲。 [1]

幸好 , 其中一位關鍵人物蔡智堪先生1955 年9 月病逝于台灣前把取得這份文件的經過說出。訪問是由國民黨黨史編纂委員會主任委員羅家倫于1953 年7 月13 日下午進行的。[2]

由于蔡先生所述十分詳細具體 , 而且合情合理 , 可信程度甚高。 基於此 , 我們可以合理地相信

1)< 田中奏摺 > 是存在的 , 但原件並無向外流出。

2} 當時對外發表的抄件不及全文的一半 , 故現時外界仍無法得知文件的全部內容。

3) 但有關一般人引用的部份確是由原文抄錄出來得到的 。

[1] 趙建民, 劉子莘主編: < 日本通史> , 复旦大学出版社.1989 年第258 頁.

[2] 林治波主編: < 中國抗日戰爭秘聞, 北京出版社1955 年第223 至226 頁.